一则毕业赠言的趣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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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明
1992年的7月，经过三年“艰苦卓绝”的奋斗后，又一届高中毕业生就要离校了。离校之际，这伙人再次围拢到我的身边，让我这个班主任给他们每个人都写下一段毕业赠言。
对那些学习优秀、高考后录取有望的学生，毕业赠言相对好写。可惜我所在的二类高中部，优秀的学生凤毛麟角。我扳扳手指，也就十几个人。除了这十几个人，其他人考上大学的希望则不大。
但这些可能考不上的学生也一个个拿着笔记本来到了我面前。我的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一时不知应该怎样写才最合适。一个叫贵财的学生挤在最前边，他看我拿着笔面对他那个小笔记本犹犹豫豫，就顽皮地对着我笑笑说：“老师这是咋了？平时都是出口成章、挥笔成文的呀，今天咋就言拙词穷了呢？是不是老师惜墨如宝、一字千金，舍不得给我提这个词呀？”他接着又道：“我劝老师大方点，尽管写，一字千金，十字万金，百字也就十万金。日后我发财了，加倍奉还。”我听到此，也忽然灵机一动，开着玩笑说：“此话当真？那我可就要写了，不许反悔！”他随口接一句“绝不反悔”后，我便针对他，不无幽默地写下了这么一段话：“人各有志，行行出状元。我期待，若干年后，大家再相逢时，我的学生宏图大展，事业有成，且腰缠万贯，慈善有加，名震乡里，誉满四方。”
写就那段话时，挤在我身旁的其他学生都大笑。笑的意思，很明白，都以为我在讽刺人、耍笑人。而在我心里，讽刺耍笑的成分虽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我也早就模模糊糊地有所意识，人不能以一时的学习成绩论英雄，高考并非学生必挤的独木桥。人学到一定阶段，有了一定的知识后，发挥好自己其他方面的各种素养，在他自己选择的职业领域里，或许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不过在当时，我对贵财的看法，说实在的，后一种想法轻。主要原因嘛，还是出于一般的顽固定式心理：唯以成绩论人。
光阴荏苒，转瞬就是20余年。当年的那些毕业赠言，写给那些所谓优秀的学生们的，我是一句甚至于连一个字也都不记得了。至于写给在当时属于自己眼里的差生们的，因为不典型，也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唯独写给贵财的这段话，或许是因为当时曾经引起一圈人多含贬义的笑，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贵财那一届学生毕业后，到去年暑假刚好整整20年。去年暑假里，在由经商发了家、腰缠万贯的贵财出头召集的那届同学聚会上，我和那届所有的师生们，都对贵财刮目相看。聚会上，贵财端着一杯酒要敬我。他站在我面前，对着大家不无幽默地朗诵起了我当年的那段毕业赠言。我看得出，贵财没有半点责怪我的意思，纯粹出于兴奋，他朗诵时的面孔红光焕发。而我，羞涩得真是苦不堪言。但我在那样的场合，也唯有强装欢颜，和他，包括其他的师生们觥筹交错。
那段毕业赠言真是大放异彩了，大家如是说。我在大家的议论里，再次清醒地觉悟了：教学，绝不可以以学生的一时的成绩话成败、论英雄。高考这座独木桥，学子们并非一定要去挤，只要乐有所学、养成素质，将来无论做什么，行行都是可以出状元的。
（作者单位：武陟县大虹桥乡南张村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