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华原本只是物业小哥,如今协同防疫。
号业主被带走隔离前,特意请他照料家中的拉布拉多。
“奶油吃了多少,我给你转账两倍的费用!”
这是钱的事吗?
特殊时期,连人也缺吃少喝,又哪里供养得起一条大型犬?
张东华将这件事反映给队长。
得到的答复是。
“你为什么答应?如果那条狗有个三长两短,你是赔还是不赔?万一宣传到网络上,引发社会舆论怎么办?最近这种事发生的还少吗?”
队长的态度很明确。
代替业主照料爱宠,是张东华自作主张。
无事,大家相安。
一旦生事,张东华将以“临时工”的身份,被给予开除处分。
张东华很委屈。
他并没有答应业主。
他就是上报。
推来推去的,拉布拉多到底成为他的责任。
管了,有错。
不管,也有错。
张东华并不喜欢狗,即使它们如此毛茸茸。
孩提时代被咬惨的记忆烙印深刻,多大的狗,他都怕。
他试图联系隔离中的业主。
“你以为我想离开家?你以为我不想自己照顾奶油?这难道不是你们的职责吗?又不是让你伺候祖宗,只求你别饿到我女儿!”
女儿?
特殊时期,宠物怎能和亲生儿女相提并论?
“我自己都吃不饱……”
无奈之下,张东华想方设法填饱拉布拉多的肚子。
宁可自己少吃,挨饿。
幸好,这只叫做“奶油”的拉布拉多着实乖巧温顺。
他虽然仍旧害怕,但接触多了,渐渐放下心防。
“你还真幸福,你的主人每天都让我拍你的照片给她,你瘦了,她会哭,我瘦了,没人在乎,连我自己都不在乎。”
……
这天正投喂的时候,隔壁的房门忽然开了。
沉闷的吱嘎声在走廊回响,细窄的门缝里露出一只红肿的眼。
张东华吓坏了!
门内散发出阴森的气息,这只眼的背景更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汪汪汪……”
拉布拉多趁人不备钻了出来,摇晃尾巴凑到隔壁。
从门缝中,幽幽传出一道粗哑苍老的声音。
“你就不能管管这只畜生?天天晚上哭嚎,嗷嗷的,我一把年纪了,迟早被吵到猝死!”
是人,是人……
张东华深吸一口气。
随着一天天的隔离,整个小区仿佛变成死域。
到处充斥刺鼻的气味,甚至空气也如同凝固,时时刻刻挤压他的身体。
张东华赔笑:“老太太,我不是这只狗的主人,我尽可能……”
砰!
老太太骤然摔门。
徒留张东华一脸尴尬。
拉布拉多并不懂人间的喜怒哀乐,人立,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抓挠门把。
它时不时舔舔嘴边的绒毛,湛澈天真的黑眼睛始终不见阴霾。
“你天天晚上哭?为什么?思念主人?”
张东华苦笑:“我火腿肠全喂你了,别不知足。”
他想。
或许拉布拉多和他一样。
他们好怕剩下自己一个,被留在夜一般的黑暗中,进不得,退不了,唯有拼命蜷缩,在身体里,与自己浮荡的灵*相拥。
等业主回来会好的。
只要主人归来,它的尾巴一定会摇出闪电的节奏。
更不必时时刻刻蹲在门后,在等不到主人归来的夜晚,将自己的大脑袋枕在双爪上,耳朵折到脑后,可怜巴巴地呜呜咽咽。
……
张东华以为他们能熬过去的。
都能熬过去的。
然而,奶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