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导盲犬小Q》里,
有这样动人的一幕:
病重的主人公渡边先生,
最后一次为导盲犬小Q套上装备,
走完他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在宽阔无人的马路上,他们只走了三十步。
渡边先生轻轻地说,
这样就够了,小Q,
最后一段路,只要走三十步就够了。
镜头一转,已是渡边先生的葬礼。
小Q守在安详地睡在棺木中的主人身旁,
目不转睛地,等着他再次醒来……
在盲人漆黑的生命里,
导盲犬是唯一照进来的那束光,
也是他们孤独的人生航程中,
最忠诚的旅伴。
但在中国,
盲人们想拥有一条导盲犬,
竟是天底下最奢侈的事。
数据统计,
如今全国有多万盲障人士,
但全国“挂牌上任”的导盲犬
数量不超过条。
在拥有70多万盲人的广东,
持证的导盲犬仅有三条,广州只有一条。
这条绝无仅有的导盲犬,
如今正在中山大学教授富明慧家中。
富明慧给它取了个名字“万福”,
源自英文单词“wonderful”,了不起之意。
富明慧属于后天失明,
在万福到来之前,他的生活一团糟。
每天上课,他都需要自己的学生轮流接送。
没有学生陪伴,他几乎寸步难行。
五年前,广东狮子会将万福赠予富明慧,
他的生活才亮起了灯光。
过马路,上课,买菜…
无论去哪,富明慧都带着万福,
又或者,是万福带着富明慧。
“事实上,万福已经成为我的另一双眼睛。”
失去万福的感觉,富明慧不敢想象。
三年前,
富明慧曾短暂地体会了一次这样的痛苦。
那时他正在中大的实验室内与学生讨论问题,
便松开鞍让万福休息一会。
没想到聪明的万福自己溜了出去,
待到发现时已经无影无踪。
那一次,广州掀起了“全城寻万福”的热潮。
在媒体、民众、警方的携手下,
万福终于在失踪32小时后被寻回。
抱着归来的万福,富明慧泪流满面。
▲《导盲犬小Q》,小Q陪伴主人渡边先生七年,让他重新感受到人世间的美好,直到他逝去的那一刻。
年10月,中国导盲犬南方示范基地在广州丫髻沙岛成立,
是华南地区唯一一家导盲犬训练基地。
近期,基地才刚刚产生了第一名导盲犬毕业生。
在与盲人的温情故事开始之前,导盲犬必须经历一次近天的绝情训练。
视频里的安安才七个月大,
是一条温顺的拉布拉多犬,
毛发洁白,叫起来声音洪亮。
在收获导盲犬这样的辉煌身份之前,
安安必须经历一段漫长的磨炼。
安安在丫髻沙岛上出生,
三个月大时进行了性格甄别,
送到挑选好的寄养家庭,
去接触社会及适应人类相处方式。
在寄养家庭,
安安不能吃狗粮以外的任何食物,
不能上沙发,不能玩玩具,
甚至不能被过分宠爱。
一岁后,它会接受一次评估。
评估合格的犬只会与寄养家庭就此别过,
回到基地,开始正式培训。
整个训练期长达六到九个月。
服从命令、适应人群、
识别障碍、越过障碍,
这些要求必须做到滴水不漏。
经历过严苛训练的导盲犬,
无论生性多活泼,只要一套上狗鞍,
便会立马蹲坐,一动不动。
此后,经过一次严苛的考试,
筛选掉70%的犬只,
剩下的,才有可能成为一只正式的导盲犬。
一只导盲犬,会为主人服务8—10年,
几乎是它的大半生。
在考试中落选的犬只会去往各行各业,
成为警犬、轮椅辅助犬、残疾人陪伴犬……
最不济的,
就只能走进普通家庭,做一只宠物犬。
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
安安可能从来没想过。
它只是在那偌大的草坪上撒着泼,打着滚,
等待着那背负着使命的未来,
在某个时刻悄悄降临。
南方基地的训导员郑梓健今年20岁,
畜牧兽医专业毕业,
从事训导师已经有一年时间。
基地中的训导员,
大多是兽医或宠物美容出身,零基础入行。
在未成形的行业环境下,
每个人都如蹒跚学步的小孩般摸索前行。
从业一年的郑梓健,依然为训练头疼。
他正在训练的狗狗叫奔奔,
生性活泼,注意力不集中。
一个“坐下”的口令重复上千次,
诸如“旋转”一类的复杂动作更不必说。
几个小时训练下来,
无论是人是狗,都身心俱疲。
这已经是稀松平常,
刚来基地的头三个月才最难熬。
当时基地新进了一批预备犬,
一个人要负责训练十几条狗。
它们刚来基地不适应,
排便很多,行为散漫。
之后的两个月内,
基地实行了三班倒,
郑梓健和其他训导员常常通宵加班,
从零点工作到早晨7点。
“当时差点就干不下去了。”
一直支撑着他的,
是对这份事业的热爱,和对狗狗的感情。
今年11月份,
郑梓健训练的第一头预备犬安安就将离开基地,
踏上正式岗位。
这几天,安安总爱贴着他的小腿,
低头垂耳,轻轻摩挲。
像是感谢,像是告别。
那些身怀使命的人儿,
如梓健,如安安,
注定了在彼此的生命中相遇,
再分离,最终背道而行。
这背影,孤独,而伟大。
采访时,基地公关部主任谭彦洲不止一次重复着这句话:“在中国,这个行业还太不成熟。”
在国内,导盲犬培训基地仅有七家,
最老牌的大连导盲犬培训基地
成立于6年,
11年来,共培训出导盲犬条。
导盲犬的申领属于公益行为,
盲人均可免费申请。
成立两年的南方基地,
至今已经收到盲人意向调研多份,
大连基地收到的申请共计10多万份。
“按现在的速度,如果要满足所有申请需求,起码要三百多年。”
据腾讯新闻4月26日的报道,
北京小客车摇号人中一签,
难度再创新高。
而盲人得到一条导盲犬的几率,
却是万分之一。
导盲犬产出低也实属无奈。
导盲犬的培训时间长达两年,
从培养幼犬,
到寻找寄养家庭,再到最后考试,
步步都是难关。
因此一条导盲犬的培训成本,高达22万。
目前,
南方基地以公益组织形式运行,
不产生盈利,
资金及场地全靠一家公司无偿资助。
两年来,已经“烧”掉了万元。
这就是个无底洞。
可依然有人带着热心与勇气,
源源不断地投入进去。
谭彦洲大学学的专业是机械设计,
与“宣传”或“公益”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从学生时代开始,
他就是个热心的志愿者。
毕业后的一段时间,
他在四处做公益,
看到南方基地在招募工作人员,
就马上报了名。
“就是觉得,能为这件事贡献一点力量。”
这一贡献就是两年。
如今谭彦洲仍在为向公众普及导盲犬常识不断努力着。
一次外出宣传时,
他无意中看到一名家长弯着腰,
在耐心地给孩子讲什么是导盲犬。
“那一刻,真的很感动。”
现今谭彦洲最大的期盼,
就是这份事业能得到公众的支持和